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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跃出海面,阳光像金蛇一样在水上窜动,像金箭一样穿透辽远的空间,落在海狮大队的码头上。
码头上一片喧嚣,人声鼎沸,只要有渔船返航,人们不管是三更半夜还是大白天,都热火朝天地跑到码头上开工。返航的渔船多了鱼一定多,鱼多了人一定也多,所以码头上除了鱼就是人,还有穿梭其中络绎不绝的各式运输车辆。
咸咸的海风吹动着咸咸的海水,当吹进人们的鼻孔刺激着鼻粘膜的时候,已经挟带着一阵鱼腥味,这种气味很古老了,古老得令人不知道它从何时开始就已经存在,连镇上最老的老渔人都不知道。
对一般人而言,那并不是一种好闻的气味,甚至觉得有点讨厌,有点心烦欲呕,可是小镇里的人们非但不觉得讨厌,反而觉得那是世上最香甜的气味,因为只有鱼装满了船舱堆满了码头才会有那种气味,有了这种气味碗里才有饭,碟里才有菜,才会有崭新的衣裳,才会有宽敞温暖的房子。
大伯爷似乎更喜欢这种气味,他深深地吸了一口,直至肺部充盈饱满,带着鱼腥味的空气在他的肺里与二氧化碳交换,随即变成氧气进入他的血液,然后混合着鱼腥味的血流像潮水拍着礁岸一样撞击着他的心脏,勾惹着他的欲望。
他的眼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,他的嘴巴紧紧地闭着,嘴角拉下来,像镰刀的弧线。他走在码头上,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。
他背着手,走得不快也不慢,他看着像浪涛一样涌动的人潮,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,似乎在他的跟前一个人也没有。码头上没有人不认识大伯爷,人们甚至知道码头是大伯爷的码头,在大伯爷的码头上干营生讨生活,自然得看大伯爷的脸色仰大伯爷的鼻息,所以没有人会傻到去挡住大伯爷的路。
气温升起来,阳光变得猛恶,像金蛇一样噬咬着皮肤,像金箭一样刺进毛囊。可是再猛恶的阳光也不能让大伯爷戴上帽子,他讨厌戴帽子,因为帽子会弄乱他的发型。
大伯爷的头发虽然日渐稀少,但他对待自己的头发就像对待自己的钞票一样一丝不苟,他梳着大背头,头发一根紧挨着一根,一根紧贴着一根,它们按照大伯爷的指示严肃地井然有序地排列着,它们拒绝帽子以及任何东西的挤压,头腊让它们保持湿润和一尘不染,像刚刚从水里跳到岸上的水獭的毛,虽然耳前有几根白发,在太阳下闪着白光,但大伯爷觉得那几根白发更增添了他的威严。
鱼被一箩筐一箩筐地从船舱中抬到码头上,一箩筐旁挨着一箩筐,一箩筐上叠着一箩筐,有羞陋的黑仓鱼、有鲜艳的红衫鱼、有像竹筒一样浑圆的马鲛鱼、有像大伯爷一样结实粗壮的白海鲤、还有很多大大小小叫不出名字的鱼,它们将被从各地蜂涌而至的鱼贩子装上车辆,从进入小镇的唯一一条马路驶向325国道,然后分流至全省各地,做成各种各样的菜式,填饱各种各样的人的肚皮,这就是鱼的造化。
也有很多鱼以这种方式前赴后继地进入大伯爷的肚子,不!应该说前赴后继地进入了大伯爷的腰包,变成了大伯爷的钞票,所以每当大伯爷看见这些鱼的时候,黑色的头发更黑了,耳前的白发更白了,眼中的光芒更加光了,当然,还有那像镰刀的弧线一样的嘴角,更弯了。
大爷伯忽然看见了三伯爷,三伯爷在海雁大队的一艘渔船工作,三伯爷身材矮小天生驼背,形状猥琐举止闪缩,有点像一只老是偷不着鸡的黄鼠狼,特别是在面对大伯爷的时候。
在我的三伯娘来到之前,三伯爷是无论如何讨不上媳妇的,因为本镇的后生小伙哪一个不身强体壮,哪一个不长得人模狗样,谁肯嫁个形秽羞陋的矮小驼子?三伯爷好不容易托人介绍了一个越南婆娘,大抵是一千元左右的价位,这个越南婆娘就成为了我的三伯娘。人们没见过越南人,更没见过越南女人,更更没见过越南女人成为身为中国人的三伯爷的老婆,于是左邻右里上下街坊都跑来看三伯娘,然后全镇子的人都来了。
看了三伯娘,人们啧啧称奇,惊叹越南的女人长得真好看,比小镇上所有的女人都要好看,比大伯娘都要好看,女人们看了三伯娘的容貌只有羡慕妒忌恨,男人们看了三伯娘流口水的流口水咽唾沫的咽唾沫,只恨自己娶错了婆娘,更恨三伯娘这一朵鲜花插在三伯爷这坨牛屎上。
大伯爷呢?看呆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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