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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此刻的自己:
第二次穿刺结束后,我试着晃了晃头,右耳的寂静像块浸了水的海绵,沉甸甸压在那里。护士摘下手套时说 “右耳积液抽得更彻底些”,我 “嗯” 了一声,指尖却忍不住摸向耳廓 —— 这个从小就比左耳敏感的耳朵,此刻正以最沉默的方式,和我对峙。
七岁那年中耳炎发作,两只耳朵一起发沉,打针后第二天,世界就从水里浮了上来。可这次不一样,左耳还能捕捉到些许模糊的声响,右耳却像被塞进了密不透风的棉絮,连自己说话的回音都听不真切。昨夜先生在左边耳边说 “别担心”,我偏过头,望见他眼眸里漾着的暖意,忽然明白,有些声音消失了,会从眼睛里长出来。
这些天总在练习 “侧耳”。向左转头时,能听见窗外麻雀扑棱翅膀的响动,像碎纸片落在地上;向右转时,世界瞬间矮下去半截,只剩自己的呼吸在空荡荡的耳道里打转。我开始数右耳失聪后的日子,却在看到日历上圈出的复诊日时停住 —— 原来不是在等痊愈,是在等自己习惯:习惯打电话时下意识捂住左耳,习惯听人说话时多弯两次眉眼,习惯这半边世界的特殊节奏。
走廊的阳光斜斜切进来,照在右耳上,温温的像小时候妈妈的掌心。我想起第一次穿刺时,针管刺入的瞬间,右耳突然闪过一串破碎的记忆:泳池里呛水的咸,童年打针时攥皱的碎花裙角,中年熬夜后耳鸣的锐响 —— 原来它把这么多年的声音,都悄悄攒成了积液,藏在最深处。
刚才给窗台的兰草浇水,水流过土壤的 “滋滋” 声,左耳听得清清楚楚。我把右耳贴近花盆,虽然什么也听不见,却能感觉到陶土传来的微弱震动,像远处有人在敲鼓。那一刻忽然懂了,右耳不是失聪,是在教我:当声音变轻时,就用皮肤去听,用骨头去听,用心里没被惊扰的角落去听。
今晚风很大,我试着把右脸贴在窗玻璃上。风撞在玻璃上的震颤,顺着颧骨传到太阳穴,像谁在耳边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。
一个正在和右耳和解的自己
2025 年 7月月 28 日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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