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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小九妹 于 2025-8-1 07:31 编辑
亲爱的姑姑:
窗外的山楂已经开始结果了,天上的云白得像您从前带回来的奶糖纸。风一吹,云低的像是要落在晾衣绳上,倒让我想起那年您推门进来的样子——奶奶在厨房蒸着混合面馒头,锅底芸豆菜香混着柴火味漫出来,我正坐在炕上玩,忽然听见门轴吱呀一声,您从光里走来,帆布包里的红苹果滚了一炕,在炕上撞出咚咚的响声。那时大概两岁左右,没记得有妹妹。姑姑是一个会四国语言的工程师,大概是远嫁的女子会寂寞,她一直想把我带在身边,可却一次次错过了机缘。
记不清是六岁还是七岁的冬天,雪下得很深。父亲牵着我的手走在去二姨家的路上,积雪灌进棉鞋,硬生生走了八里地,每一步都像踩在冰碴上。我问他为什么要走,他只说奶奶要去照顾刚生了小煜弟弟的您。那阵子我总在梦里听见您的声音,却分不清是真的想念,还是怕忘了您说话的语调。
再见到您时,您把我拉到怀里,说:喊姑妈。我愣愣地叫了,后来听妈妈说,您那时想把我接到身边。但妈妈怕我在四川受苦,没同意。原来姑妈这两个字,藏着这样深的意思。高中时您来学校看我,翻到我画满涂鸦的笔记本,忽然说要带回去给懂的人看看。那些画后来没了下文,您也再没提过带走我的事。工作后您来家里,坐在沙发上夸单位的小伙子,可是您又晚了一步。记得我好奇的问您:德语西瓜怎么说?您说:Miami xi 。
您后来又有女儿,小静妹妹来的那年夏天,我们在劳动公园拍了好多照片。她站在花丛里笑,眉眼像极了您。
去年整理旧物,翻出您在深圳寄来的明信片,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看。因工作原因,又错过了。
这些日子总想起您站在门口的模样,苹果滚了一地,阳光从您身后涌进来,把您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这一生有太多没说出口的话,太多没赴的约,或许就像您教我的那些语言,有些词注定要藏在心里,变成比声音更久的念想。
等下一世吧,等我们再遇见,我一定先喊您姑妈,像当年那样,声音清亮得能撞响满屋子的阳光。
您的侄女
于夏日午后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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