岷江石隐

曾经灞桥风雪

《岷江石隐》


冬日暖阳在肩上掠过，又洒在岷江江水中，无数光点在浪花上跳跃。我坐在江心的一块蕨类化石上，思绪追随着江风溯流而上。

连日的阴雨初霁，河水清浅，浪花吻着鹅卵石；白鹭低飞，野鸭觅食，远处风筝在碧空曳成一点墨痕。我独坐江心，俯身砂砾之间，翻寻时光的遗骸——竟得一块红蜡石，艳如朱砂，润若凝脂；再掘，见鱼籽石密布如星，纹理石缱绻似画。待身前的砂砾坑已半米见方时，尘世喧嚣倏然远去，唯余流水与心弦共鸣。

红蜡石静卧掌心，其质细腻，乃亿万年水流冲刷所成。氧化铁染就的绛色，似晚霞沉入江底，又似古寺残垣的朱漆。这石不曾言语，却承载了地壳运动、江河易道的沧桑。唐代王维（字摩诘）居于辋川之时，虽在人境，却能心游林壑，并“外师造化，中得心源”。其诗云：“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。”我手中之石，何尝不是一方微缩山水？大隐不必远遁，若能于市井中凝神一物，则砂砾亦成幽谷。昔人不负幽期之约，我今透过江水与岷石相对，亦是一种心隐。

鱼籽石颗粒密布，似生命迭变的年轮；纹理石上画画奇拙，若沧海桑田涅槃的墨痕。它们本是经深海沉积、高压变质而成的顽石，经岷江千年淘洗，终成温润之态。这恰如人生坎坷：若能以流水之心接纳磨砺，浮躁可化为沉静，棱角可琢为光华。古贤如陶渊明，归田后“采菊东篱下”，非是弃世，而是借自然以修心。我俯身掘石时，亦是在纷扰世间，寻一份“衣沾不足惜，但使愿无违”的淡泊。

风筝高悬于天，白鹭倏忽掠水，而手中之石默然亘古。岷江红蜡石为该流域特有，其形成需地质机缘与水文滋养，正如文章各成其美，不在摹古，而在真趣。然金石不朽，人生须臾，何须追逐浮名？昔人独坐幽篁，弹琴长啸，“深林人不知，明月来相照”。此刻暖阳满衣，我忽觉精神富足，不在广厦万间，而在心有所寄。石无恨意，唯静守春秋，反得自在。

日影西斜，我将石纳入口袋，如藏一卷无字经书。归途上，车马喧嚣再度涌来，但掌心石的厚重犹在，恍见岷江流水与千年前的涌澌茫水交汇。古语云：“幽居恬泊，乐以忘忧。”原非择地而居，而是择心而栖。若能在钢筋水泥间存一片林泉之心，则闹市亦成幽居，顽石亦可对话——所谓“隐”，原是于尘世中修得精神一隅的清明。

附：《拾石记》

岷水漱寒石，朱纹映夕晖。
鹭影穿云逝，禅心带月归。
千载沧桑凝一掌，何须名山掩荆扉？
人间自有烟霞癖，不羡黄金络马肥。

曾经灞桥风雪

曾经灞桥风雪

岷江画面石

曾经灞桥风雪

岷江弱磁玉

曾经灞桥风雪

岷江疑似殒石

曾经灞桥风雪

摄于岷江江心

曾经灞桥风雪

岷江鹅卵石滩

曾经灞桥风雪

四望关大桥，菩提山和气象塔。

曾经灞桥风雪

曾经灞桥风雪

岷江蕨类植物化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