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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矿老板朋友说请吃饭,老板说他们这里海鲜最贵,于是就领我进了一家海鲜酒楼。水族箱里,龙虾挥着钳子像将军,东星斑披着晚霞在游弋,最打眼的还数那盘踞在珊瑚礁上的鲍鱼,个个都有小碗口大,吸盘紧贴着玻璃,活像深海派来的使节。
服务员指着那些鲍鱼介绍说:这是一头鲍,这么大的全城难找第二家。矿老板大手一挥:来四个!切丝拌黄瓜丝!
空气突然安静。我看见服务员嘴角抽了抽,活像生吞了只基围虾。
后厨老师傅亲自端着青花瓷盘出来,手都在抖,那鲍鱼丝切得根根比手指头还长,摆成了牡丹花的形状,旁边配着雕成鸭子的萝卜。老师傅痛心疾首:这得文火煨两天,用老母鸡、金华火腿吊汤慢慢㸆...
矿老板已经夹起一筷子鲍鱼丝,和黄瓜丝搅作一团,倒上老陈醋:你们不懂,在矿上咱都这么拌凉菜!嘴里嚼得嘎吱作响,倒是也吃的酣畅自然。
我盯着那盘价值千金的凉拌黄瓜丝,突然想起去年在澳门米其林餐厅,吃过同样的一头鲍,老师傅用三天三夜让它软糯如膏,入口即化。而现在这位,正就着二锅头大嚼,还嘟囔:这玩意儿还没海蜇头脆生呢。
出门时矿老板打着饱嗝:下次得让他们拌点辣油。夜空飘起雨丝,我忽然觉得,那几只鲍鱼要是有魂,此刻定在黄泉路上抱头痛哭呢吧,它们本该在紫砂盅里演绎浓情厚意,却不想在黄瓜堆里草草了却余生。
原来这世上最昂贵的味道,不是吃不着,而是当一品鲍来到餐桌上时,却遇不上懂得珍惜它的唇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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