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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终,途中
又是一年将终。
每个人心中,都有各自不同的感慨和憧憬。
我很喜欢晴夜,冰冷的月亮有锋利的光。
锋利的风刀,撩起雪沙,洒落地上。
我也喜欢晴日,天空有夺目的蓝,北风凛冽无情,
摇晃人群就像摇晃一棵枯树
我还喜欢大雪纷飞,天地畅快淋漓之舞蹈
我只不喜欢雾霾,闭塞视听,让人无法呼吸,隔断一切往昔与未来
我尤其懊恼,这雾霾充塞在很多人的心中
无药可医,无法驱除。
某处有枪声,血肉横飞,某处有水火,哀鸿遍野,某处有崩塌,某处有沉没,某处有灰飞烟灭……
某处酒绿灯红,乐不可支的人们,仍在尽情欢乐
谎言和骗局仍然茂盛,死水仍然平静。
妄念从不止步,贪欲从不暂停。疯癫的人仍在笑傲,傻子都很虔诚。酒醉的人仍不愿醒,醒着的人喑哑无声。
我喜欢春夏,喜欢白杨的绿叶,喜欢丁香细雨,篱边蔷薇,浓荫畔有湖,湖里有新荷。我喜欢秋天,喜欢高天流云,果园里有红红的苹果。
我不喜欢流泪,不喜欢忧虑,不喜欢美好的事情只在梦里出现,而我们从未能拥有一个不醒的梦。而我们从未能够洗浴一新地出门去,而不走进烟尘之中。
我们只是耗尽心血画未来,然后确定,自己并不是神笔马良。
我们只是想象着一个美丽新世界,把它当催眠的药,当安慰的糖果,然后发现,它只能短暂起效,需要不断吞服,却无法连续生产,因为原料供应不足。
而又是一年将过。岁月似老非老,你我似醉非醉,去路云遮雾遮。而我们只能是把不哭泣当做不难过,不倾诉当做不脆弱。让菊花在水里舒展着,尝试滋润咽喉里的沙漠。
年终,途中。这时候假装安详的我,心里却只泛起一个在歌里频频提及的词:
恓惶。
又能怎样?春花秋月,了时便了。水远山高,能行则行。
我是人间惆怅客
有时候会回望,会拾捡来时路上的足迹,从而发现,现在和从前并没有什么显著的不同,日光底下并无新事。
又是一年将终。“又是”这个词讲多了,会愈发淡漠眼前所见,心中所思。
活着不易,并非此时不易,是一直都不易。只是看面对这一切的时候,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。除了尚不知事的孩童,没有谁能够免于忧虑,只是忧虑的事情各不相同。
东坡居士说“人生识字忧患始”,《传道书》里面也说“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”,这一方面是因为站得高了,足可预先见到前方的沟沟坎坎。另一方面是顺着事理的逻辑,虽然可以看透症结所在,却并没有回春之力。糊涂人可以求求神,做做梦,怨天尤人,只当错不在我,心存幻想,日子好过。而一旦明白,便无法自欺,多难受的事情也只有独自承受,绝无可能寻求依傍。
所有先知先觉者,都是些悲哀的人。知无不言,被抗拒,被猜忌,被嘲笑,这至少也算是一种反响,还有更糟的是无物之阵,绝无回声。若知而不言,眼看着事情变遭,又难辞其咎。至少内心会不得安宁。
“太上忘情,最下不及情,情之所钟,正在我辈。”善思而钟于情者,担负过多,烦恼原本是应有之义。
大雪时节,天气寒冷,深居宜酒,远行添衣。衰病之余,自言自语。
健忘,渐忘
今天读阿赫马托娃的诗,其中有一句“我变得比所有健忘者都更健忘,岁月如水安静地流动。”很合我的心意。这句话,在她诗里是深愁后的淡慨。在我,可能更接近老杜的“水流心不竞,云在意俱迟。”
是的,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,而且对此并不遗憾。从前觉得记忆堪为未来指路,现在对已经逝去的和正在前来的都不肯多想,自己的局限或说是边界,已经看得真真的,这时候,又何必多妄想,何必做妄人。
事实上,我觉得现在一切都恰如其分,是我所愿意接受的比较理想的境地,只除了燕巢飞幕的感觉挥之不去。不过,对此除了祈祷,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。
微笑的时候很多,冷笑的时候可也不少,都发不出什么声音。
闲了读庄子,无我是好的,无待也是好的,相忘于江湖也是好的。鲲鹏是好的,蜉蝣也没什么不好,总之都是有限,都有免不掉的茫然未知和无能为力之感。生就了什么,就顺其自然地生活下去。这期间,能留下些许痕迹是好的,什么都留不下,也属正常。
很多懊恼,一句“不这样又能怎样呢?”的问句就能打发。是的,生就什么样的人,就做什么样的事。有太多的事情,原本不是想不到,也不是不懂趋利避害,只是做不到。
智慧和本能,从来就是两回事。
酷爱清洁的人,清白自守不能说是乐趣,而是丢掉了这个,肯定没办法乐得起来。好比过敏症患者,就是受不了尘霾,想要好受一点,就得远远躲开。
从前我自苦,后来我释怀,而我一直也就是这样,和很多人都一样,不够完美但很真实的一个人。
所历一切悲欢,忘了也好。真的,没什么不好。
老杜那首诗的后几句是“寂寂春将晚,欣欣物自私。故林归未得,排闷强裁诗。” 我愿意给改成“可任春已去,可由物自私,往昔归不得,犹可歌与诗。”
呵呵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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