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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听杨慎词《临江仙》,是作为94版电视剧《三国演义》的片头曲。歌名取词首句《滚滚长江东逝水》,由杨洪基演唱,谷建芬作曲。觉得这首歌的歌词曲特别有韵味,“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。是非成败转头空。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。”一开头就把三国战事纷争的宏大与沧桑感给表现出来了。成为当时传唱度极高的电视连续剧片头曲。当时,唱的人对歌词未必有多深的体会,我也只是对“滚滚长江东逝水”那奔腾不息的画面感,产生无限的暇思而已。
而今再读杨慎那阙《临江仙》“滚滚长江东逝水”,追溯他跌宕起伏的人生。堂堂状元郎,才情冠绝当世,却因耿直卷入“大礼议”漩涡,廷杖几死,最终半生流放烟瘴之地。字里行间,那奔腾的江水仿佛也冲刷着我的思绪。
“浪花淘尽英雄”,“是非成败转头空”。曾几何时,他是天子近臣,意气风发,青云之志如日方中。然而一场政治风暴,顷刻间便将所有功名抱负、半世荣光拍得粉碎,如同岸沙。这巨大的落差,该是怎样的切肤之痛?若是我身处其中,恐怕早已被这滔天巨浪般的打击碾得心灰意冷。
然而杨慎没有沉沦。我看到他在词的下阕,笔下已换了颜色。那白发渔樵的身影,在江畔的秋月春风里从容安定。他们“惯看”的是什么呢?是历史长河里无尽的兴替,是无数个如他一般起伏跌宕的灵魂。原来不是麻木,而是历经沧桑后的沉淀,是一种更高远的视角:江山依旧在,人事转头空。昔日的荣耀如朝露,往日的苦难似云烟。
一壶浊酒,相逢笑谈千古事。这八个字最是震撼我心。所有的沉重:那无情的廷杖,那屈辱的流放,那断送的功名,乃至古今所有沉浮荣辱,在这“笑谈”间被轻轻拎起,又温柔地置于身外。这不是逃避,而是彻悟后惊人的放下。
我似乎读懂了他沉淀在词中的那份超然。非是不痛,非是不憾,而是在命运的惊涛骇浪之后,他选择把一切的恩怨得失,“都付笑谈中”。当他放下对个人际遇的耿耿,放下对权力是非的执念,心灵便如挣脱了无形的锁链。
原来真正的自在,未必在顺风顺水,反而是一念放下。放下无法挽回的过去,放下不甘的执着,放下困住自己的藩篱。江涛依旧东逝,青山依旧默默,而人的心境,却可因这一念,于万般困厄处开敞一片辽阔天地,迎来万般自在。杨慎用半生坎坷与这首千古绝唱,无声地告诉我:沉重处放下,方得轻盈;笑谈中忘却,自有清风满怀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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