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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九八年十二月,G省D城。
D 城紧靠325国道,东接杨江,西连芜川,南临南海,交通便利经济发达,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,城内有东、南、西、北四条大街,四大街交汇点为“十字街”,乃车水马龙之地。环城有一十三条村庄,平日里人来车往川流不息,所有生意往来经济贸易均在四城门出入。
凌晨一点,西门街。
老陈头的鸭粥档已打烊了,但门还开着,他蹲在门口的阶梯上抽水烟,烟筒里的烟筒水被他吸上去又咚咚咚地流下来,他一口一口地吐着烟,偶尔吐几个烟圈,烟圈在午夜的空气中渐渐散大,老陈头默默地看着烟圈,仿佛烟圈里会跳出一个午夜艳娘来。老陈头已经五十多岁了,头上有点“拔顶”,他全身散发着煮熟的鸭子的气味,上衣裤子都泛着一层油光。他年轻时的兴趣和爱好已经随着岁月消失殆尽,现在只剩下抽水烟了,所以他每次抽烟都要多吸上几口,多吐几个烟圈。
尽管烟圈也终会消散在十二月的风里。
老陈头转身回到厅堂里,眼前一片狼藉,地板上尽是摔烂的瓷碟子瓷盘子瓷匙子,台子桌子椅子也歪歪斜斜缺胳膊少腿,柜台也移了位置,但上面放着两叠钞票。档里的情状对老陈头来说一点也不觉得惊奇,尽管这是有人刚刚在档里群殴造成的结果,但实在是稀松平常,因为他已见得太多了。
一个小时前。
鸭粥档的厅堂里坐满了人,虽然人多,但一点也不乱,一点也不吵,这些人似乎不是冲着老陈头的鸭粥来的,似乎只是来这里坐坐。
厅堂中央摆了张圆桌,桌上有一个茶壶两个茶杯,桌旁却无人落座,被桌子隔开的厅堂两端分别坐着两伙人,这两伙人当中均有一个人坐在最前面。他们面对面地坐着,无人说话,厅堂里鸦雀无声。
坐在东面的那人约四十来岁,宽额高鼻,双目深陷,穿着花恤衫和休闲裤,脚上穿一双“懒佬鞋”,他突然高声叫道:“老陈头!上茶!”
话音刚落老陈头就提着茶水进来,他走得很轻,轻得就像在地板上飘过,没有发出一点声响,因为他知道,走路时在什么样的状况下该发出声音,在什么样的状况下不该发出声音,比如现在,他必须尽量走得轻点,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,因为在无人开口说话之前任何一种声响都会成为导火线。
老陈头在这一点上很有信心,因为他已经练了十几年了。
老陈头在茶壶里斟水,水要满,但不能溢出,然后在两个杯子里倒上茶水,再然后便退了出去,出去的时候他仍然走得很轻,轻得就像进来的时候一样,在地板上飘过。
还是东面那人发话,他嘿嘿的笑了一声,说道:“鱼眼,咱们湿水村就你我两帮,你村西我村东,咱俩向来河水不犯井水,要不是这次雄仔向我们要人,咱跟你也不会坐到一块儿喝茶,想必你我都不想得罪雄仔,你还是把人交出来吧,大伙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”坐在对面的鱼眼约三十多岁年纪,穿着黑色条纹西裤,束着米黄色长袖衬衣,头上打了腊油,滑得连蚂蚁也爬不上去,脚上穿了一双擦得漆黑锃亮的“老人头”,面色晦暗表情阴沉,一双眼睛高高凸起,像极了金鱼眼,这副尊容与他的穿着打扮实有天壤之别,他说话竟然细声细气:“大佬文,你说的哪门子事?你又凭什么说是我的人干的?有人证物证么?指不定是你村东的人干的,这下你倒向我要起人来,真是岂有此理!”
大佬文干笑了几声道:“胜老爷子家的妞儿你们也敢碰,真是活得不耐烦了,一城十三村里混的哪个不服他?更何况他两个儿子硬得很,是道上的红人,他家的妞儿长得标致,人家那是天鹅肉,哪轮得到咱们这些赖蛤蟆,可你们的人倒是色胆包天,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不但对那娘儿动手动脚,还撕了人家的裙子,嘿嘿!你下面的兄弟们身强了窑子里有的是姑娘,何苦去惹人家?现在倒好,胜老爷子命雄仔出面管这事了。”他点了一根烟接着道:“人家查清楚了,说是咱们湿水村的,而且还点了名,是你手下的人,所以跟你碰个面,今儿个无论如何你都得把人交出来。”鱼眼的面色愈发晦暗,他“哼”了一声,说道:“你无凭无据就要我交人,那我也可以去找雄仔,说是你的人干的。”大佬文说道:“人家可是点了名的,别说我不给你面子,我不提名字是想让你自动把人交出来,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鱼眼道:
“你倒说说看,是谁?”
“花仔光!”
“花仔光?”鱼眼心中“咯噔”的跳了一下,那花仔光可是鱼眼的小舅子,把他交给雄仔的话恐怕不死也得报废,而且鱼眼是个出了名的怕老婆的主,把小舅子交出去他老婆非把他的那双鱼眼挖了不可,他心中不禁暗骂:“妈的,这臭小子谁不好惹偏惹了姓胜的。”
“不错!”大佬文道。
“有谁看见是他干的?”
“这个你不必问,反正人家是查出来了。”
“可花仔光不在这,总得等我问清楚了再说吧?”
“嘿嘿!谁都知道花仔光是你的小舅子,雄仔不跟你正面接触就是不想让你难做,所以叫我来趟这浑水,哼!今晚无论如何你得把人交出来!”
“大佬文,你可别欺人太甚,我们村西也不是好惹的!”
“怎么?不交?”
“不交又怎样?”
月亮挂在天上,离地很远,远得大街上没有一点月光。
里面已经开打了,盘子摔在地上的声音,桌子椅子碎裂的声音,偶尔夹带着几声惨呼和骂娘声。老陈头仍然蹲在阶梯上抽烟,仍然吐着烟圈,仍然静静地看着烟圈在风里消散,似乎店里发生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。忽然听见里面有人大声叫道:“老陈头,红塔山!”是大佬文的声音。
老陈头拿了一盒红塔山香烟进去,他走路的声音很响,脚下的“人字拖”发出“踢哒、踢哒”的声音,与刚才进来的时候大相径庭,因为他知道,现在走路是该发出声音的时候,因为拳头无眼。说是拳头无眼,但拳头却偏偏像长了眼睛,老陈头在群殴的人丛中穿过竟然毫发无损,这一点他似乎也练了十几年。大佬文与鱼眼面对面坐着,并不动手,大佬文接了烟,翘着二郎腿,鱼眼双眼望天面无表情。
过了半晌,店里没了声息,然后大佬文和鱼眼走了出来,后面跟着各自的人马,个个鼻青脸肿,鱼眼甩了一叠钞票在柜台上走了,大佬文将一叠票子塞在老陈头的衣袋里,也走了,他们好像不愿意得罪老陈头,因为老陈头也是雄仔的朋友。
路灯已经熄了,大街上空荡荡的,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。
老陈头拿着扫帚在打扫收拾,忽然门外走进一个人来。(待续)
(文中地名、人物、故事情节纯属虚构,如有雷同,实属不幸。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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