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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,我家住在四合院里,中间的天井是四五户人家共用的方寸天地。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被岁月磨得发亮,四周房屋的屋檐向中间倾斜,下雨天雨滴顺着瓦檐滴落,在天井里敲出清脆的声响。8岁前的日子,我都在这儿度过,看着邻居家的哥哥姐姐们结婚、搬离,自己则是院里最小的孩子。
每到夏天,夕阳刚落,几户人家就陆续把方桌、小板凳搬到天井中央,饭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。我捧着空碗穿梭在桌椅间,张家的红烧肉、李家的炒豆角,还有堂伯母家的烤土豆,每家的碗筷里都能分到一口,天井里的灯光昏黄温暖,映着大人们的谈笑声和我的嬉闹声。常有大姐姐坐在自家门口的石阶上,借着天光给我梳辫子,院子里没有名贵花草,只有墙角几株顽强的狗尾草,却装满了热闹的温馨。后来,大伯母把腌咸菜的大水缸放在我家窗户外,缸沿结着白花花的盐霜,一到阴天,酸腐的臭气混着嗡嗡的蚊子,连窗都不敢开。妈妈出身官宦家庭,性子温和克制,始终没与人红脸。其实打我一岁起,她就常把我托付给邻居家辍学的大姐姐照看,每月给些补贴,和爸爸一心扑在赚钱上,只盼着能有个属于自己的院子。
直到我8岁要上小学那年,看见爸妈忙着把打包好的行李搬上三轮车,邻居伯父伯母们帮着抬柜子、捆被褥,才知道我们要搬家了。新家离四合院不算近,推开斑驳的木门,一个宽敞的院子突然撞进眼里——比四合院的天井大了好几倍,泥土路踩上去软软的,墙角堆着几袋待种的花籽,两层小楼的窗户亮着光,妈妈站在院子中央,摸着墙边的空地笑着说:““总算有自己的院子了,也可以自由自在地种花草了”。
从那以后,我家的院子成了四季的调色盘。春天,妈妈种的月季、蔷薇顺着院墙爬满,粉色、红色的花苞缀满枝头,风一吹就飘来淡淡的香,连泥土里都藏着新芽的气息;夏天,院角的枫树长得枝繁叶茂,浓密的枝叶遮住大半个院子,我和妈妈搬张竹椅坐在树下,捧着切开的西瓜,瓜子壳吐在竹篮里,蝉鸣声里满是清凉;秋天,墙边的菊花竞相开放,黄色、白色的花朵在秋风里摇曳,菜畦里的萝卜、青菜绿油油的,妈妈摘把青菜就能下锅;冬天,草木虽有些凋零,但妈妈种的腊梅会在寒风里绽放,小小的黄色花朵裹着冷香,雪后院子里积着薄薄一层雪,踩上去咯吱作响,反倒多了几分静谧。
后来我读大学、工作,有了自己的房子,离妈妈家只有几分钟路程,却再没有那样的院子。市区的房子也只有个窄窄的阳台,摆上洗衣机就没多少空间,我本就不算爱花之人,倒也没觉得遗憾。可最近几年,刷到微信视频里博主们的山村养老生活——院子里种着满架的紫藤、成片的绣球,清晨能闻着花香醒来,傍晚坐在花架下喝茶,满院花香忽然勾起了我的向往——不会种花,不代表不能欣赏这份美好。每当我看得入神,儿子总会凑过来,用稚嫩的声音说:“等我长大,一定给妈妈买个前后都有花园的大别墅,让妈妈天天看花儿。”
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,心里满是暖意——这份关于院子的约定,真的可以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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