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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像未凝固的牛乳漫过黛瓦白墙，我握着那柄褪色的油纸伞立在青石桥中央。伞骨上缠的红丝线早已松散，垂落的穗子在风中轻轻摇晃，恍若记忆里若即若离的牵挂。桥下的河水泛着青灰色，几瓣残红打着旋儿飘过，像极了被时光揉碎的诺言。
初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时，细密的雨丝便落了下来。雨珠顺着伞面滑落，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。远处传来隐约的梆子声，卖花姑娘的竹篮里，最后几枝早樱也被雨水浸得发白。我望着对岸斑驳的朱漆门，那里曾有过并肩躲雨的身影，此刻却只剩潮湿的青苔在砖缝里蔓延。
一只白蝶跌跌撞撞地闯入视野，翅膀被雨水浸得透明，鳞粉在雨中簌簌掉落。它挣扎着掠过水面，却被一阵风卷到桥边的芦苇丛里。我伸手想托住它脆弱的翅膀，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水汽。那颤抖的蝶翼忽然让我想起自己的等待，在无数个这样的清晨与黄昏，在时空的夹缝里徘徊，像被雨水困住的蝴蝶，明明累得再也飞不动，却始终不愿松开执着的执念。
日头渐渐西斜，雨丝变成了细密的雨帘。对岸茶馆的竹帘半卷，飘出若有若无的龙井香。记得那年也是这样的雨天，他摘下斗笠为我挡住风雨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伞柄传来。可如今，茶烟依旧袅袅，却再无人与我共饮这一盏春茶。
暮色漫过石桥时，白蝶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。它停在伞面上，翅膀还在微微颤抖，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气。我望着天边暗红的晚霞，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：“若有一日失散，便在初见的桥上等。”可时光流转，我早已数不清在这里等过多少个晨昏，等得石桥都长出了青苔，等得油纸伞褪尽了颜色。
风又起了，带着几分凉意。白蝶突然振翅，却只飞出短短一段距离，便又跌落在桥栏上。我伸手将它捧在掌心，感受到它微弱的心跳。或许有些等待，本就是一场明知无果的执念，可当暮色完全笼罩石桥，我依然握紧了手中的伞——哪怕明知可能等不回原来的他，哪怕这份等待早已浸透苦涩，我仍愿做这风雨中固执的守桥人，守着记忆里那道永远无法穿越时空的身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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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5-4-25 09:51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