悲哉何满
一说起大唐，便让人想起诗歌遍地，舞步翩跹的景象，连空气里也弥漫着自由浪漫的气息，好一个歌舞生平，君民同乐的盛世。唐诗里描绘的画卷，繁华如歌，让人无比向往，感觉生活在那个时代，美好而幸运。
只是，近日翻看一些古诗辞，看到这样一首：故国三千里，深宫二十年，一声何满子，双泪落君前。
初不知何满是曲名还是人名，遂有了兴趣，经了解，得知了一些有关何满的资料:
“何满子，沧州歌女，以事逆天子，被赐死罪。临刑前，她高歌一曲，声韵情态，催人泪下，时人恻然，飞报天子，上怜，遂赦之。”
何满，唐玄宗时沧州籍著名歌手，歌舞艺术家。据说她因故得罪了皇帝，被推出就刑。就刑前她张口高歌，曲调悲愤，使“苍天白日黯然失色”。结果皇帝闻之，终因惜其技艺难得而降旨缓刑，并以她的名字何满命名了曲牌名。
又有人称，何满为开元年间的一个宫廷歌女，以两项绝技闻名于宫廷，一是长袖善舞，二是擅长自弹自唱的悲歌。
这两种说法不一，我更相信前一种。也许，因为她是自己的老乡的缘故吧。
随朝开凿了京杭大运河，槽运繁盛，南来北往的客商船只络绎不绝，民族之间彼此大融合，往来频繁，他们的语言风俗彼此渗透，彼此影响。
沧州，座落在运河沿岸，是个古老的北方小城，何满便出生在这里。
何满，色艺俱佳，但她的才艺，并非来自教坊，她是一个流浪四方的艺人，靠自己的歌舞来赚钱谋生。
唐时风气开放，当权者喜欢歌舞，故而歌舞便成了一项全民艺术。当时的乐人，是能免徭役的，在这样的风气下，从宫廷到民间，乐舞便成了举国上下追赶的潮流。各地设有乐府，乐人亦有乐籍，但也有一部分民间艺人，如何满，便属于独来独往没有组织的那一群人中的一个。
往事越千年，如今，隔着时空，作为她的一个老乡，因为一首诗，知道了她的名字。但让人失望的是，除了那首诗，关于她的事迹寥寥无几。让人无从揣测，更难妄拟。
个人以为，何满既被视为流浪乐人，那自然是有人身自由的，当是凭借自身的天赋和努力，闯出了一条成功之路。她天生一副好嗓子，因为何满子出色的技艺，大诗人元稹、白居易、杜牧等都相继为之赋诗，其中以张祜的这首《何满子》宫词最为感人。
这首宫词后来流传甚广，其唱来异常悲怨。何满子自此亦成了曲牌名，据说唐武宗时，有一孟才人甚是得宠，武宗临终，孟才子为解武宗之忧，为奄奄一息的武宗唱了一曲《何满子》，唱毕，竟气绝身亡。
这则故事，更为何满增添了一抹神奇的色彩。关于何满的结局，白居易和元稹二人稍有分岐，让人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，所以不清楚何满到底是否受到了赦免。
被冤屈是肯定的，被冤屈的灵魂，便这样飘在大唐的空中，穿越时空，让后世的人知道了这个红颜命薄的故事，和那个有名的曲牌。
一直想为何满写点什么，但自己文笔晦涩，终不得。每看到此诗，便想起她的悲惨遭遇，徒增感慨。也曾加以猜测，何满子是因何而获罪。只知她得罪了小人，但这个小人是谁，不得而知。
当时玄宗嗜好歌舞，亲建梨园专门演习歌舞，善歌善舞者受到特殊的礼遇。这个小人能够在皇帝面前陷害何满，可见其地位不低。可是，为何一个小小的歌者，会触到高高在上的皇帝的霉头呢？
曾大胆猜测，何满会不会是得罪了当时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呢？史称何满色艺双绝，人长得美，歌唱得好，怀璧其罪，这本身便是遭人忌的。个人虽倾向第一种说法，但如是第二种呢，身在宫廷又怀绝艺，何满终不免会被后宫的争斗涉及。
真假与否，不可妄拟，史料中并没有充分的证据，这，仅是我个人的猜想。如果答案是否定的，那最有说明力的罪名是什么呢？
何满并非宫人，其歌舞流浪生涯，足迹踏遍南北，见多识广，看尽天下的不平，人间的冷暖，世事的沧桑。何满的性格里有着沧州人的倔强和正义感，据称，其歌内容多为宫人而唱，宫人的悲惨，屈辱，非人的生活。这些尽皆体现在何满的歌声中，涉及到皇家体面。
也许，这是最遭忌的，才是她获罪的真正原因吧？
关汉卿作《窦娥冤》，窦娥临刑前，六月飞雪。窦娥是创作出的人物形象，何满，何尝不是真正的窦娥？如上天有感，又将何为？
在我的想象里，临刑前的何满：妆容暗淡，却难掩风华，歌喉嘹亮，更添悲愤。
鸟之将死，其言也哀，人之将死，其歌亦悲罢？这最后的绝唱，是唱给上天听的，天地为之动容！
岁月流转，沧海桑田。那副绝世容貌，那副稀世歌喉，何处寻？何满，不知你经历了几个轮回，前尘往事你可曾忘记？
辗转轮回，何满，是否还保留着那一份沧州人的硬气和倔强，是否仍存那份良知和正义？
隔着千年，再看这首诗，仍觉感慨唏吁。
（文字：婴宁）
发表于 2023-7-2 07:5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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